也谈宗教与道德
宗教一词,来自《续传灯录》的“吾住山久,无补宗教,敢以院事累君。”这里的宗教是指崇佛及对弟子的教诲。在说文解字里,“宗” 表示对人类祖先鬼神的尊敬和敬拜,都没有造物主的地位。受西方宗教学的影响,宗教与西方的Religion一词被画上了等号。
2010年9月物理学家霍金在《大因缘》[1](The Grand Design
)一书中提出“模型相即相入实相论”(Model Dependent
Realism),为我们对宗教的意思作了有科学依据的厘清。 事缘《大因缘》出版的第二天,引来西方各宗教领袖围剿[2],他们对霍金攻击的言论,恰好提供宗教定义一个清晰的注脚。
如圣公会坎特伯雷大主教威廉斯说:“对神的信仰并不是为把宇宙内的东西之间的空隙进行填塞,而是相信有一个智能的存在。”英国犹太教教长萨克斯说:“科学只是关于解释(explanation) ,宗教则有关诠释(interpretation),《圣经》对宇宙如何生成并不感兴趣。”
这两个注脚不仅帮助我们了解宗教与科学之间的区别,还帮助我们对西方的宗教观有更清晰的认识;即西方宗教是对现象的诠释而不是解释,并拥有一个全智、全能的造物神祗。
很显然,这与东方的宗教观大相径庭,释、儒、道均不相信有一个会创造天地万物的智能神祗;却认为生命是“四时行,万物生”,一切“妙有”都是“因缘和合”而生,而灭,都有其因果积累(业)的解释与充足理由。把为何是“无中生有”这一个西方宗教无法理解的道理,不留“空隙”地解释明白 。
不厘清这一点,就会产生各说各话,或是说着一些诸如 “良知”、“爱”等一些抽象的概念,或曲解报应及说华人神明与造物主有关;甚至把耶和华神与华人的各种神明等同起来。(见张仕华牧师在4曰12日《联合早报》《宗教与品德的再思》一文)
连一些不明就里的佛教界人士,也把不是神的佛陀与耶和华神等同起来,把佛陀的慈悲思想与“神爱世人”等同起来。假如只是在自己的宗教场所传教,还能忽悠其信徒,一旦公开发表,将会对不同宗教信徒产生思想上巨大的混淆,不利社会与宗教之间的和谐。
现代的宗教观主要来自轴心时代的圣人,包括古希腊的苏格拉底师徒三人,印度的佛陀,中国的孔子与老子。希腊哲学发端于早期的自然神,可以这么说,西方基督教神学是裹着希腊哲学的外衣,离开希腊哲学,我们不可能理解基督教及其神学思想。佛教来自梵文化的故乡,佛陀却在菩提智慧的证悟中与印度的“梵人合一”思想分道扬镳。儒教与道教来自孔子与老子,这里就不需赘述。
宗教哲学发展到了康德时代,诸宗教包括新新儒学都希望从康德的思想中汲取到一些理论养料来充实自己的教义。讽刺地是,康德却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不可知论(Agnostic)者,与造物主无关。
康德曾断言,“自在之物”人是根本认识不到,是不可知的。因此康德所说的“我发现必须否定知识,才能给信仰保留地盘。”这句话对一个不可知论者只能是说,“自在之物不可认识,只能信仰”,这是西方神学的理据命根;但并不意味康德“头上的星空,其实就是在形容上帝”,(见4月12日《联合早报》“站长的话”)。这种跳跃式的诠释,并不符合思维缜密的康德“二律背反”思想。
继承康德学说与佛陀思想的德国著名哲学家叔本华指出,这自在之物可以通过直观来认识;在其著作《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第一句话赫然就是:“世界是我的表象:这是一个真理。”已故苹果企业创办人乔布斯证实了这点,他说禅修(直观)使他“看到之前看不到的东西。”[3]多一些这一类的宗教对话,将有利社会与宗教的和谐。
至于道德二字,来自老子的《道德经》,东西方的道德观有很大的歧义,简单地说,西方的道德只有神品而无道品,所以只能谈“品德”,而东方的道德观无神品,只有天道,天理与佛理。
儒家的“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目与道家,佛家的共通之处,在于八目中的格物与致知。儒学发展到宋明理学时,吸收了佛学与道学的心性学说,使中华文明的道德思想归于关系更为融为一体的道德观。
理学代表人物朱熹认为格物致知是“穷究事物道理,致使知性通达至极” ,而陆九渊认为是“修持心性不为物牵,回复天理之知”。不管是朱熹的“穷究事物道理”要把事物道理的空隙进行填塞,或陆九渊“回复天理之知”的道德观,都与造物神无关。
佛家的道德伦理观主要表现在《佛说善生经》(见4月11日《联合早报》的《慎终追远在于敬鬼神而远之》拙文),这里就不再复述。 http://linmingya.blogspot.sg/2013/04/blog-post.html?utm_source=BP_recent
2013年4月13日
[1]西方把耶和华神描绘成为是一种智能(intelligence),认为宇宙间的一切是由此智能所设计(design)创造出来的,霍金把此书命名为The Grand Design实有意针对西方宗教的所谓智能“设计”来加以反讽;目的是要说明,大自然因缘和合的“设计”才是“最伟大的设计”,霍金用Model Dependent Realism来作科学解释,我把它翻译为“模型相即相入实相论”,或“相即相容”也可以,此语出自《华严经》,即Dependent的意思,故我把此书的中文名翻译为《大因缘》,才能符合此书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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