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西方僧侣的出家心路
一个在纽约土生土长的美国男孩,为何选择成为汉传佛教的宗教师?法鼓山僧团的美籍比丘──常闻法师,他的生命经验令许多人好奇。本刊邀请法师写下个人的生命故事,分享他如何从一个迷恋中国功夫的美国小男孩,到青春期面临内在焦虑混乱,从而寻求生命转化,走上学佛出家之路的心路历程。
■ 释常闻
大多数的人初次遇见我这个西洋僧时,不出几分钟的寒喧,多半都会问:“你是怎么决心成为一个出家人的呢?”
楔子
无论在西方或东方,人们对僧侣都非常感兴趣,特别是对于东方传统宗教中的西方僧侣。所以当我在远东地区时,人们对我这位「西来僧」很好奇;而当我在西方国家时,人们也会不禁好奇地问:“你是出家人吗?”此外,当西方人看见身着灰色袈裟的僧侣,貌似那些热门电影中的少林武僧,也会常问:“你会功夫吗?”而那些不熟悉佛教、或从未见过出家人的人,他们也可能会问:“僧侣究竟是做什么的?”
僧侣的形相本身就已经非常独特,更耐人寻味的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和内心的体验。人们好奇的是,出家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而出家人又是如何看待生命?
原本我无意书写日志,记录一个汉传佛教西方僧的心路历程。每当有人请我写些什么时,我总会回答说,我个人的经验再寻常不过了,没有什么特别,实不足为外人道。我总认为:“所有这些记忆,如空中花,虚幻不实,毋须浪费时间和笔墨。”后来在圣严师父的鼓励下,我开始写日志。偶尔遇到重要事件时会写些文章,像是出国的特别行程等。这些文字曾经在《禅杂志》(Chan Magazine)及《法鼓》杂志以新闻刊载,但没过多久,就停笔了。
直到最近,在《人生》杂志邀稿下,我才重新提笔。起初,我实在不大情愿,但后来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自私,虽然我个人的经验对自己来说是无足轻重,但或许有人会因此而兴起了学佛之意,或得到启发,甚至发心出家。那么这些行之于纸上的虚幻想法和回忆,还是产生了一些作用。
美国男孩中国人
记忆中,自小我就一直对中华文化感兴趣。每当看到电视播放有关于中华艺术、音乐、建筑,还有武术节目的时候,我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甚至用录像机录下来。如果是凌晨两、三点播出的节目,我就先设定自动录像,这样起床后当天就可以看了,之后还可以反复地观赏。
记得就在七岁时,已经着迷到要看遍所有有关中华文化的节目,而且还得要全部看个够。尤其是如《阅读彩虹》(Reading Rainbow)的儿童节目、公共电视台的成人教育节目、探索频道(Discovery Channel)、甚至是中华料理烹饪节目,这些节目中常常介绍中华文化及中国的社会,而我是它们忠实的观众。
身为一个美国小男孩,我自然极其崇拜李小龙、成龙、李连杰,他们是我眼中的英雄,每周六下午三点在纽约当地电视台所播出的功夫影集,是一定要不能错过的。虽然这些传播媒体所传达的或许不是最真确的中华文化,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已经是代表中国了。
着迷中国功夫的童年
除了收看电视节目外,我也常常陪我母亲上图书馆,搜寻架上任何有关中华文化的书籍。通常我都会伫足在武术书籍区,因为我实在太喜爱中国武术了,特别是观赏真人实地过招令人眩目的视觉美,以及防身自卫的实际效用。虽然那些功夫书籍大多是成人的阅读程度,而不是写给学童的,不过,那些图片本身就已令我十分着迷了。
通常我会翻阅架上所有的书,最后常会流连在李小龙的书,或其他描述中国武术的书。甚至有关中国历史及战争的书都非常喜爱,感觉似乎随著书中的文字,就能游历时空回到千年前的世界。同一本书或许浏览了一百遍,目光却还是不经意地回到那些已届中年的中国武士图像、少林寺的壁画、比武过招的武僧,以及古代全身披甲的战士雕像。这些书中的佛教庙宇塔寺、中国书法、和丝织画作,描绘出精美的中国艺术与宏伟建筑,令我叹为观止。我也喜欢上绘画和素描,而画中的主题也多是书中的景物。
就在六岁时,当我发现从书本上所能学到的其实很有限,就请求父母让我正式地去学习空手道。后来虽因交通不便而中断,但大约在十二岁时,我又报名加入了一个中国南派洪家拳的功夫学校。这段期间,我有更多机会接触中华文化,并沉浸在这项古老武术的学习之中。之后,断断续续学了几年,但逐渐又因为弹吉他、作曲、玩计算机、交女友等关系,失去了学武的兴趣。
尽管透过这些媒介让我接触到中华文化,但最令我神往的还是汉传佛教的僧侣。每当见到这些衣着朴实、面貌庄严、举止安详却威仪具足的乞士形象,读到他们的言说文句、历经艰难困苦的事迹,都令我深深折服。对我来说,一个人若在面对艰难困苦、肉体的折磨、语言与肢体上的暴力而能够不愠不火,就已令人钦佩。尽管对于出家生活的接触与认识仅止于粗浅的表面,但对我来说它已经是相当高洁的了。虽然日后因为兴趣的转变,这些印象暂时沉睡在我的意识中,但它们确实伴随我度过了多年的岁月。
资料来源:法鼓文化。人生雜誌電子報33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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